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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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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珩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正準備回房間,忽然瞥見嵐姨的房門虛掩著,裏面隱約傳來咳嗽聲。

他走到門口敲了兩下,嵐姨在裏面應了聲,他就推門走了進去。

嵐姨坐在床邊,披了件單薄的外衫,擡著頭有些茫然的看著顧珩:“少爺這麽早就起了?”

顧珩點點頭,眼裏透著些擔心:“怎麽咳嗽了呢?”

嵐姨用手捂著胸口,忍不住又重重咳了一聲:“老毛病了,沒事兒,少爺不用擔心,我去給你做早飯吧。”說著就要下床。

顧珩趕緊攔著:“不用了,你好好休息,而且我沒什麽胃口。”

“怎麽沒胃口呢?”嵐姨擔心的看著顧珩,“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多註意休息啊,千萬別把身體熬壞了。”嵐姨邊說邊往前探了探,仔細的看著顧珩,又伸手去摸他的臉,“少爺,你眼睛怎麽這麽紅,昨晚沒睡好嗎?”

顧珩搖頭,然後用手揉了揉眉心,“沒什麽,工作上的事情,昨天忙得晚了點。”

嵐姨一聽急了:“少爺,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不知道愛惜自己呢,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老是熬夜,工作的事情做不完就明天做嘛,老爺和夫人都走了,顧家現在就只剩下你,我知道你一個人撐起這麽大的家業不容易,但也要好好保重身體啊,不然將來我走了,溫言也走了,你一個人怎麽辦呢?”嵐姨越說越激動,最後幹脆甩出兩滴眼淚。

顧珩揉著眉心的手猛地頓住,擡起眼來看嵐姨:“嵐姨你說什麽?”

嵐姨瞪了顧珩一眼,氣鼓鼓道,“我說將來我走了,看你怎麽辦!”

“還有呢?”

嵐姨嗯了一聲,微微有些楞怔,在腦子裏仔細回想半天,硬是沒想起來剛剛說了什麽,她有些遲疑的看著顧珩,“還有什麽?我說什麽了?”說著又有些懊惱的嘆息,“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不好了啊。”

顧珩目光炯炯:“你說溫言也走……”

嵐姨的心咯噔一聲,生硬的移開視線:“是嗎?我是這麽說的嗎?”

顧珩的臉色忽地沈了下來,聲音也有了一絲不耐:“嵐姨,你到底瞞了我什麽?”

嵐姨用手絞著袖子,支支吾吾:“沒呀……”

“你還不打算說嗎?”顧珩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厲,跟著站了起來,“那我去問她。”

“少爺。”嵐姨一把拉住顧珩,歉意又滿是心疼地看著他緊鎖的眉和那雙鋒銳的眼,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我是有些事情沒告訴你,但我不是存心這麽做的,只是少爺,溫言太可憐了,我想幫她一把。”說著拉了拉顧珩的胳膊,“你先坐下來,站那麽高,我看著眼暈。”

顧珩重新坐下,定定的看著嵐姨的眼睛:“那就說清楚!”

嵐姨沈沈的嘆了口氣,前思後想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溫言跟我說,少爺曾經跟她約定,只要你結婚,就會讓她離開。”

顧珩蹭得站起來:“我什麽時候說過?”

嵐姨被顧珩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拽他:“你坐下,我都說了眼暈。”

顧珩卻不動。他筆直的身軀立在那裏,堅定而清朗的目光專註地望著嵐姨,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嵐姨,你知道什麽,她對你說了什麽!”

嵐姨頓了片刻,緩緩開口:“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前些日子去醫院看溫言的時候,她對我說,少爺借過她一大筆錢,後來又不要她還,只說讓她陪著你,一直到你結婚那天,只要你結婚,她欠你的錢就一筆勾銷,那時她就可以離開你,離開顧家了,少爺,是這樣嗎?”

嵐姨詫異又直白的問,顧珩卻僵直著身體站在那裏,沒有回答。

“我不要你還錢,只要你能一直陪著我,直到……直到我結婚那一天!”

他當然記得他說過這樣的話,甚至鄭重其事的寫了下來。只是,曾經的那些話,雖然好像玩笑的口吻說出來,卻沒有哪一句不是認真的,她應該懂得當時那句話的含義,可現在為什麽變成了她用來擺脫他的心機和手段。

“少爺有沒有想過,溫言也該有自己的人生,其實她在我們顧家並不快樂,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沒辦法完成,每天就只是圍著你轉,還要被你身邊的那些女人欺負,可是,沒有道理呀,她還年輕,有大把的好時光,不應該這樣蹉跎浪費!”

嵐姨的話,像是為溫言不平,卻又字字懇切。

“少爺,你知道嗎,她跟我說,希望開一個很小的蛋糕店,或者當一個化妝師,要不然到一個小公司上班也行,只要日子簡簡單單,可是,這些都不是我們顧家能給的!”

嵐姨默默的說著,顧珩卻一直保持著沈默,只是眉宇間更顯冷硬,一貫精明的眼神透出死一樣的沈寂和無動於衷。嵐姨有些急了,蒼老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懇求的神色,眼角也逐漸濕潤:“少爺,如果你也感念溫言為你做過的這些,如果你也有一丁點心疼她,你就趕快結婚吧,我雖然不喜歡那個儼燃,但只要你喜歡,我也可以接受的,她嫁來顧家,我也會對她很好的,就像對你一樣!但希望你對溫言公平些,就讓她走吧!”

顧珩微微擡眼,面無表情的看著嵐姨枯瘦的面容,和已經嚴重耷拉下來的眼角,將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不說話也不動,看起來一副冷靜自若的姿態,可那下意識擰起的眉頭,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的手指,都彰顯出此時正被巨大的不明的情緒包圍著。良久,他緊抿的嘴唇突然動了動,自澀然的喉嚨裏緊繃的吐出兩個字:“我不!”

嵐姨詫然的看著他:“少爺……”

“我不會結婚,不會因為她輕易改變自己的生活,嵐姨,你想錯了,我從來沒有感念過她為我做的任何事,也沒有一丁點心疼她,如果你覺得我殘忍,那就是吧,我不會結婚,她只能待在我身邊,到死為止!”顧珩的嗓音驀地轉冷,丟下最後一句狠話,就轉身走了出去。

嵐姨感到自己的心臟驟然收縮,趕緊走下床去拉顧珩,他卻走得飛快,然後啪的一聲,重重摔上了門。

顧珩從嵐姨房間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溫言下樓。兩個人就打了個照面。

這會兒天才剛剛亮,溫言因為昨夜失眠,很早就起來,沒想到顧珩比她還早,有些意外,走上前打了聲招呼:“少爺。”

顧珩一雙黑亮的眼眸緊緊地盯住她,不說話,可眼裏迸射出的寒意卻像毒刺一樣附在她的臉上。

溫言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擡步要走:“我去準備早飯了。”

顧珩卻叫住她,在她腳步頓住的一瞬,極其輕蔑的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公司有什麽事情要忙嗎?”

“還有一些瑣事,需要簡單處理一下,另外,跟sg的合作項目也要啟動了。”

顧珩轉身坐在沙發上,隨手拿起一份報紙,邊看邊說:“那你還不趕快去公司?”

溫言有些微微的楞怔:“少爺還沒吃飯吧?”

顧珩沒擡頭,也沒理她。

溫言沈默了下,低低道:“知道了,我這就去。”

門前停著那輛標志性的加長林肯還有一輛顧珩經常開出去的黑色跑車,每天早上老吳都會早早的等在那裏,隨時聽候顧珩差遣。

這會兒他正坐在林肯的駕駛位上,見溫言走出來,搖下車窗,對她招了招手,溫言笑了笑,然後搖頭,給了他一個感謝的眼神。

除非跟顧珩一起,她一個人的時候從來不用家裏的車,盡管顧珩從來沒有不準,盡管它們放在那裏不用就成了擺設。

溫言剛一走出顧家大門,顧珩就丟掉了手裏的報紙,起身上了樓。

溫言的房間很幹凈,色調單一,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以及書桌上零星放著的一些物件,就沒有其他任何的鋪陳和擺設,而房間的主人,就像一個來去匆匆的過客,只要一個小小的行李袋就可以把這裏的一切全部帶走。

顧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書桌下的那個抽屜上。

伸手拉了拉,沒拉開,顧珩瞇著眼睛打量著抽屜上那個泛著冷光的金屬鎖芯,微微皺眉。

他怎麽不記得,從前這個抽屜是上了鎖的?!

在桌子上胡亂的翻了一通,也沒找著一樣類似鑰匙的物件,顧珩有點洩氣,也有點生氣,一張破紙也要鎖起來,她那麽在意跟他的那個約定?還是那麽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他?

休想!!

顧珩敏銳的目光再次將這個房間從頭到尾掃視一圈,最後落在書桌上那個裝著銀色曲別針的小小的紙盒上。

顧珩笑了,得意的,又帶著點深沈的笑!

他極其優雅的拿起一枚曲別針,極其優雅的將它掰成一條直線,然後極其優雅的將這根細長的針一樣的物件**了那個該死的鎖眼裏。

哢嚓一聲!

卡住了!

顧珩心頭一沈,糟了,他**去的方式好像不對,又用力過猛,不但沒找準位置,成功的把鎖撬開,還拔不出來了!

想象著溫言回來看到的這幅畫面,桌子被翻得亂七八糟,好好的曲別針被強行掰直,抽屜上的鎖被撬過,上面還插著一根針……

無論何時何地都沈著冷靜,為人處世滴水不漏,眼裏永遠帶著精明的笑意,即使是遭逢最大困難和挫折的時候,連眉毛也沒動過一下的顧珩,這會兒突然大汗淋漓。

來不及多想,他擡起一只腳,用力的抵在了抽屜上,借著腿上的力,使勁的將曲別針往外拔。

紋絲不動!

不得不說,眼前的畫面有些清奇,又有些滑稽!

顧珩又氣又急,大手在桌子上來回翻了翻,拿起一把剪刀,用剪刀的把手夾住曲別針,用力握住,然後咬緊牙關使勁一拔,又是哢嚓一聲,曲別針連同鎖芯一同被拔了出來,而原來鎖眼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洞!

顧珩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洞,伸手一拉,抽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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